李堯至今仍時常夢到陶立死而復生的那一天。

惡靈破封，展開慘絕人寰的大屠殺，與其說是「攻下」一座座城池，更像是將路經的每個城鎮順手滅了。

李堯曾經以為，即使身在蘇伊奈特這樣的暗殺組織裡，只要讓陶立待在有元老會軍隊的都城，就是安全的。

他沒想過毀滅可以如此措手不及——不只是都城、不只是笪歆空間，還有他的世界。

當陶立奄奄一息時，李堯才意識到，陶立已然成為他的一切。

他在蘇伊奈特都城分部的廢墟之中發狂似的尋找，在睜眼斷氣的大夫身上搜出禁忌的丹藥，以陶立的記憶換取了他的性命。

可這真是正確的決定嗎？

「堯叔！」

陶立尚在變聲階段的特殊少年嗓音，將李堯的神智喚回現實，提醒他陶立已經十五歲了——也只有十五歲。

「堯叔，讓我跟你去嘛！」

陶立趴在櫃台上，看著擦拭酒碗的李堯，一手在他面前猛揮，高高紮起的白色馬尾隨著動作搖晃。

李堯無奈的嘆了口氣，「是怕我沒看見你的辰級霧環嗎？」

陶立露齒一笑，「堯叔帶我修煉的，你當然曉得了！」

「不許。」

「為什麼！從前在蘇伊奈特，你都把我帶在身邊的！」陶立不滿的喊起來，「你也說過，我的年紀能晉入辰級，已經是很難得的修為了！」

「別大聲嚷嚷這種事。」李堯摀住他的嘴，所幸現在是打烊時段，沒什麼客人會聽見那不應見光、也已消逝的組織名稱，「當時身處戰爭紛亂，我迫於情勢才把你帶在身邊，怎可同日而語？你該當曉得，會特意找月訣者協助的鏢，必定凶險異常。」

「如今堯叔亦會護著我，不是嗎？」陶立反握住李堯的手臂貼在自己頰上，像隻撒嬌的小貓，一雙琥珀色的眼瞳尾端挑著毫不掩飾的情意與崇敬。

「絕對不成。」

李堯倏然收回手，將面前杯碗草草收拾，又抬手輕彈了下陶立的額頭，只是避開他的目光，「歇下吧，莫再胡思亂想。」